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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人属我我亦属他

待二人走进明公馆大厅，先行一步的阿香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短短几天座钟和桌椅上就积上了灰，她拿着鸡毛掸子细细拂拭，脸上还挂着归家的微笑。明诚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把明镜的行李放到她房间，然后便匆匆下了楼挽起袖子准备帮忙收拾屋子。明镜站在大厅里环顾着四周的家具和摆设，最终把视线落在对面墙上那副《家园》的油画上，神情既悲又喜。明诚见状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正准备说话，突然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眼前的景象都好像颠了个个儿。他闭眼使劲摇了摇头，再睁眼时就看到明镜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阿诚？”他迷茫地应了一声。“嗯。”“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明诚眨眨眼把心中升起的隐忧压下，强打起精神道：“可能最近压力有点大，晚上没睡好。”明镜半信半疑地摸上他的额头，随即惊讶地叫出了声。“哟！怎么还有点烧？”明诚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笑眯眯地宽慰道：“没事，我吃点药就好。”

用过晚饭明诚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安然地躺在绵软的床上冥神养息。明镜和阿香一搬回来，他就不觉得冷清了。事实就是哪怕他在外面再强悍再硬朗回到家中面对至亲也只能化作绕指柔。他放纵自己在久违的温情中沉浸了一阵，然后慢慢坐起身严肃地捂上自己尚算平坦的小腹。这里藏了一个秘密，而他对众人撒下的谎很快会因为它而不攻自破。除去刚才的短暂头晕，最近他注意力体力也明显下降，有时甚至连看份报表都会犯困。他竭力在刘秘书眼底下维持常态，可他清楚自己的生理反应只会日益明显。如果他不能把自己调试到最佳状态，他将很难应付接下来的任务。明诚在床头呆坐了很久，睡意渐渐袭来。他闭上眼把自己裹进温暖的被窝里，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猛地睁开眼，如此冷酷的想法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翌日，明诚更是差点错过九点在市政厅举行的经济动员大会。上海商界各行各业的代表都会出席会议，他本该在八点半就把演讲报告放在明楼桌上，可他竟一觉睡到八点。明诚手忙脚乱洗漱完毕下楼时明镜正诧异地瞧着他，好奇地说：“我道你早就走了呢?今儿怎么睡到这么晚？”明诚来不及向她解释匆匆拿起面包往嘴里一塞就往外跑，接着驾着车在闹市风驰电掣了好久终于在九点差一刻时赶到了市政厅。他慌张推开办公室的门，只看到手握稿纸面色铁青的明楼和低头站在一旁的刘秘书。“抱歉，我昨天”“我没空听你废话，”明楼怒气冲冲地打断他的解释绕过他大步流星地朝议事厅走。刘秘书经过他身旁时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小心翼翼地跟在明长官后头。

明诚停了车一路小跑过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他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听见明楼在走廊里高声喝道：“明诚呢？经济司开会他身为秘书长却姗姗来迟，现在还要让所有商界大佬等他一个吗？”这话里夹枪带棒挖苦味十足，走廊上的人听了都为之蹙眉。明诚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跟了上去，低着头来到他身后。明楼锋利的眼刀扫了他一周身，最后沉默地把手里的稿纸扔给他，自己伸手推开了议事厅的大门。明长官带着亲切友善的笑容缓步行至中央的大圆桌，接受了众位代表齐刷刷的目光洗礼。他整了整西装端坐在主席台前，得力助手阿诚先生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

会议结束后明诚又被批了个狗血淋头。虽然他清楚自己近来精神不佳，却没料到在会议过程中出现片刻的恍惚走神。等他反应过来时所有人的视线已经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茫然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明楼正怒目圆睁地盯着他。“把文件递给我”他听到明楼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后知后觉地弯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不敢再对上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提心吊胆地侍立在旁直至会议结束。所有代表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明楼这才面色铁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文件狠狠丢在地上。当着外人的面他不便发火，可对于明诚如此失职的行为一向严格治下的明长官是绝对不会轻饶的。“你这月奖金扣掉一半。”他语气坚决不容置喙。明诚扫了眼身后的秘书班，配合着叫屈道：“长官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明楼冷哼了一声，转过身背靠桌子望着他。“下一次？下一次我直接让你卷铺盖走人！”

明诚一听也上了火，气急败坏地辩解道：“不就是开了一会儿小差，你为什么要死咬着我不放？”“敢情你做错事反倒还有理了？”明楼拉高了声音说道，“政府每月花钱养的就是你这样懈怠散漫的人吗？”“明长官你好意思跟我提薪水的事？这么多年我每天为你鞍前马后上下打点，到头来却和普通秘书领同一份工资，这事说出来我都嫌丢人。”明诚激动地红了脸，嘴巴像连珠炮似的说得飞快。“明诚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的那些事？”明楼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口把他提到自己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赚点油水了，你他妈还敢反过来怪我压你工资？”他怒不可遏地把人一推，继续厉声斥责道：“这工作你不想干可以不干，底下多的是人要坐你的位子。”

明诚听完半晌都没做声，然后蹲下身收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明楼余怒未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底下人各个都战战兢兢，只有刘秘书微微抬头窥视。明诚把文件一页页捡起来整理好收在怀里，接着站起来恭敬地朝明楼鞠了一躬。“今天是我失职，明长官您教训的是。”他眼底怨恨犹在，但很快就被隐去。明楼又一次无视他朝门口走去，临出门时才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傻站着干什么？秘书处整天闲着没事做吗？”明诚直起身神色如常地朝办公室走去，一众秘书跟着他鱼贯而出，然后便急急忙忙奔向各自的岗位，生怕被人拿来当出气筒。

“刘秘书。”明诚突然叫住身前的人。刘秘书转过身沉着地望着他。“明诚先生有何吩咐？”明诚对她笑了笑，“我只是想谢谢你及时把文件交给明长官。”“这是我分内之事，何谢之有。我还怕您责备我越俎代庖呢。”刘秘书慢条斯理地答道。明诚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低下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刚才在会议室明长官说的”“明长官有说什么吗？”刘秘书飞快地反问道。明诚诧异地一挑眉，直起身子满意地赞许道：“像刘小姐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如今可是不多了。有机会我一定在明长官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明诚先生了。”刘秘书抬起头冲他感激地笑笑。

TBC